她说到这里,那丫头瞪着一双杏眼看自己,恨不得将她吞下去,正要反驳,却听沈如初继续道:
“姑娘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你不肯搀扶自己的姨娘,那定是觉得自己有些脸面,不把沈姨娘放在眼里,但你不过是二等丫鬟这脸面从哪里来?我看你年纪,少不得有十八岁,这样的年纪不是卖出去就是拉出去配小厮了,再不然——”
沈如初故意顿了一下,道:“就是当了通房的丫头,你自以为是的体面应该来自你通房丫头的身份,你以为你跟了姚光祖,便也是半个主子了,没道理去伺候一个姨娘,是也不是?”
那丫头气得脸色通红,怒道:“少说那些没羞没臊的话,别以为这是你们沈家,我就怕了你们!哼,好歹我是少爷的人,轮不到你们在这里卖弄口舌。”
沈念卿实在看不下去了,怒道:“金柳,我现在好歹还是你半个主子,容不得你在我家人面前放肆!”
金柳轻蔑地看了一眼沈念卿,冷道:“少拿我出气,我不吃你那一套。”
沈如初看了一眼脸色发白、双目红肿的沈念卿,又爱又怜,想着她性子,说得好听是温婉,说得直接就是懦弱,定是受了不少欺侮,连个不上台面的丫鬟都这么嚣张!再见她总是拉扯着衣袖,想来也是为了遮掩,之前便听闻那姚光祖喝醉酒会打女人,多数是身上带伤。
沈念卿是给姚正清的大儿子姚光祖做妾室,在她之前,已有两门妾室,通房丫头少说也有三五个。
这姚光祖整日吃喝嫖赌,虽说家有娇妻美妾,仍旧是沾花惹草,花名在外;现在连配给沈念卿使唤的丫头也成了他的通房,真真是混账!再看那金柳,算不得什么标致美人儿,真真是饥不择食,如同畜生!
当着娘家人的面,那丫头都不把沈念卿放在眼里,那在姚家沈念卿过得又是怎样的生活?
沈云忠当即将那金柳轰出沈家,心中后悔当初把沈念卿嫁给姚光祖那泼皮,但当时绝非贪财,乃是事出无奈,姚光祖无意之中看见沈念卿,贪图她的美貌,便软硬兼施,那姚正清又是个狠角色,沈家人招惹不起,这才妥协将沈念卿嫁过去。
沈念卿与李氏抱头痛哭,看得沈如初一阵揪心,干脆也哭起来,道:“爷爷,姐姐的光景就是我将来生活的写照,一个孙女儿进了火坑,您还忍心再推一个孙女儿进去吗?”她一边说一边拉起沈念卿的衣袖,道:“您看,二姐姐这是一身的伤!我将来若是遭了这毒打,也不寻你们为我做主,直接一丈白绫见了爹娘去!”
沈念卿白皙的胳膊上道道清晰的伤痕,看形状是那木棒等硬物所伤,沈云忠想起沈念卿自幼温顺乖巧,却受了这般荼毒,心痛不已,斑白的胡子剧烈地颤抖着。
李氏哭着求道:“爹,卿儿遇见这个畜生,这一世算是毁了,再不能毁了如初。”
沈如初一边撒泼地哭着,一边从指缝间偷看沈云忠的反应,沈云忠怒道:“都别吵!不做妾!三丫头不做妾,二丫头也不用回姚家!”
沈念卿当天也没回姚家,在沈家惴惴不安地住了两天,第三天时,姚府的二管家带了仆妇过来接,她不想回去但又不敢继续留下来,战战兢兢地上了马车,那神情看着让人心痛,李氏免不了又是一阵抹眼泪。
临走之时,沈如初少不得对沈念卿面授机宜,让她讨好公婆的同时,寻个机会整治那金柳,总不能任人欺负。
就在同一天,不但迎来了姚府的人,还迎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万嫂子。
马家那边大概觉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便托了万嫂子来说媒,吸取了上一次铩羽而归的教训,这一次不再是大张旗鼓的架势,万嫂子是一个人悄悄上门的。
“沈老爷子,我这是要给您道喜了。”万嫂子一改前面的趾高气昂,谦和有礼地笑着,那圆滚滚的身子加上一张银盆似的大脸,配上那舌灿莲花的本领,将媒婆的形象完美契合了,难怪只要是她保媒,就没有做不成的亲家!
沈云忠忙命人给她倒了茶,也不想得罪她,却揣着明白当糊涂,笑道:“万嫂子好啊,这喜事从哪里来呀?”
万嫂子心里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