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简陋寒舍。
一盏挂着的昏黄灯笼。
一桌很不错的菜,还有一壶最好的酒。
花满庭和苏亦安就在这灯光之下把酒而谈。
对于王正金钟向苏府提亲这件事,苏亦安很是不满。
因为在他心里,江南苏氏虽然而今已没落,但它依旧是书香世家。
底蕴依旧在那里摆着。
女儿苏梦迫于苏家所面临的窘迫局面,被苏家老爷子一家伙弄去了牧山刀习武,这原本是一件不得已之事。
他之所想,女儿及笄之后回来,所许配的夫婿,当是个文人才子。
慕容世家他不喜,就是因为慕容世家是武道世家。
作为文人,对武夫通常是不屑一顾的。
空有一身蛮力,只知道打打杀杀,与苏亦安所期待的以文传世相去太远——“若姑爷是个武夫,你想想,我这老丈人若是和这姑爷一起喝酒……”“我说的是诗词文章,他说的是江湖恩怨,我讲平仄对仗,他说刀光剑影……这不是鸡同鸭讲么”“再说了,小女苏梦,骨子里也是个女才子。
虽然她现在练了一点功夫,但本质上却不会有什么变化,她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提着脑袋混江湖的少年郎”苏亦安给花满庭斟了一碗酒,摇头一叹,恨恨的说道:“那王正金钟,仗着他是皇城司提举的身份,仗着他是摄政王的亲信强自提亲……这不是仗势欺人么!”“为了小女的未来,这婚事,我万万不能答应!”“所以,我让雨荷回去一趟,拒绝这桩婚事……我在京都为官的时候,他王正金钟还是皇城司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谍子,我还不信他真敢强来!”花满庭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我说你这人呀……你和苏梦多久没有见面了”“这个……已有八年左右.”
“八年,那时候苏梦也不过七岁左右。
八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发生巨大的变化,何况她还是从一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大姑娘.”
“七岁是个懵懂的年龄,你对她的认识还停留在那个时候.”
“现在她已十五六岁,已懂事,已明理,已知晓了自己的选择……她既然在牧山刀,她当然和王正金钟的儿子王正浩轩认识,并且极为熟悉.”
“她对王正浩轩之了解远在你之上!”“王正金钟又不认识你家小女,他为什么会忽然跑去苏府提亲”“那必然是他的儿子说起!”“他儿子既然如此说了,恐怕人家两小的在牧山刀,就已订了终身.”
“你这不是棒打鸳鸯糊涂么!”苏亦安一愣,沉吟片刻,依旧固执的说道:“可皇城司那是什么地方”“那是阎王殿!”“王正金钟而今既然是皇城司的提举大人,那他就是长孙惊鸿之后的又一个阎王!”“我能和这种人成亲家么”花满庭端起了酒碗,喝了一口,又看向了苏亦安。
“你确实不知道而今宁国之大变化!”“不就是李辰安当了宁国的摄政王么”“这本身就是个巨大的变化!你且听老夫细细给你讲来.”
“就从这皇城司开始.”
“长孙惊鸿活着的时候,李辰安是皇城司的副提举大人。
长孙惊鸿去世之后……而今的皇城司,和以往已完全不一样了.”
苏亦安吃了一惊:“怎么个不一样”“今岁春暖时候,皇城司里,将有许多的鲜花盛开,你若去看了,便会看见一片姹紫嫣红之美丽景象!”苏亦安瞪大了眼睛,他难以想象那个一年四季都漆黑阴森的地方会有如此的一抹明媚春光。
但他相信花满庭既然如此说了,那就是真的。
这就意味着长孙惊鸿去世之后,皇城司在那个李辰安的授意之下,从恐怖阴森中走了出来,走入了阳光下,走进了春光里。
这是它外观上的改变,这却代表着皇城司职能上的转变。
“李辰安,老夫的忘年之交……”花满庭徐徐而言,从去岁三月三于广陵城说起,说到了那首《将进酒》,说到了桌上的这一壶酒,又说到了京都之事。
苏亦安没有插一句话。
他和花满庭就这么慢慢喝着酒吃着菜,听着花满庭说着那个少年的故事,一听,就是两个时辰。
菜已冷。
酒已尽。
花满庭说的意犹未尽,苏亦安忽然发现自己原本已淡漠平静的心里,此前却起了一道涟漪。
尤其是花满庭最后说的那一些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不就是你当年读书时候的理想么”“姬泰掌权的时候,不仅仅是你,天下有此理想者,皆无法一展抱负.”
“但现在姬泰已死了,姬泰一系的那些官员全都死了!”“宁国原本死气沉沉乌烟瘴气的朝廷,而今也如那皇城司一般焕然一新.”
“温煮雨你认识,年承凤你也极为熟悉,还有许多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