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在云台,流霞变幻万千,气象宏大。
帅一帆坐在白云亭上,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他这样的人不该觉得自己老。
他身上的肌肉仍旧保养得很好,看不出丝毫的萎~缩。
持剑的手,光滑细腻,比二八芳龄的少女保养的还要好。
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老了。
不是因为他已经快六十岁。
而是他看着远山下的原野,想起了昔年云台一役。
云台一役是二十年前一场横贯江湖的势力大对决,也奠定了如今的江湖格局。
人老的标志就是爱回忆,最近他便常常想起那当年的大战。
他不怕老,现在还不想老去。
因为他还没触及到剑道那至高的境界。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境界,他根本就不晓得,他既然不晓得,死了也不甘心。
朝闻道夕死可矣。
不闻道,死不瞑目。
想到这,他不禁有些激动。
就在这时候,自白云深处走出一个人。
这个人的很快向白云亭靠近,动作之轻灵迅快,笔墨难以描叙,但他却决不肯多浪费一丝气力身子乍一站直,全身肌肉立刻松弛。他身子看来并不强壮,但由头至踵俱都配合得恰到好处,绝无一分多余的肌肉,手足面目皮肤俱已晒成了古铜颜色,骤眼望去,恰似一尊铜铁雕成的人像,双肩沉重。鼻直如削。年纪看来似在三十左右。却又似已有五十上下。
这样的人只要见过一次,你就一辈子忘不了他。
帅一帆没有见过他。
但他知道这定然是一个生平难遇的高手。
他不禁有些激动,因为他已经好久没有对手了。
来人只是一袭粗布白衣,穿在他时候身上便是龙袍加身,也没有他这种威严。
来人道:“你便是昔年一剑动三山,力斩过天星的帅一帆。”
帅一帆道:“你不必问,你既然找到这里来,便知道此时此刻除了帅一帆。还有谁会在这白云亭中。”
来人道:“确实如此。”
帅一帆道:“你是来找我挑战的。”
来人道:“我的剑很久没有开过锋,需要找一个绝顶剑客的鲜血,来重新开锋。”
帅一帆道:“到了你我这种层次,便知道剑非知音,不会轻出,你找我祭剑,看来是遇到了一个了不起的敌人,但是这世间值得用我的鲜血,去让你祭剑来对付的高手,恐怕不应该有。”
来人道:“有一个?”
帅一帆道:“难道是薛衣人?”
来人淡淡道:“他也是我祭剑的目标之一。”
帅一帆长身而起。厉声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
来人道:“你不用疑问,我也没必要欺骗一个死人。”
在他眼中。帅一帆这样名动天下,成名近四十年的绝顶剑客,居然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
这话他从口中说出,居然没有丝毫狂妄,而是理所当然。
帅一帆突然笑了起来道:“你可否告诉那个人的名字,或许祭剑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若有这样的人,他一定要去见上一面。
来人淡然道:“这不必,因为你必死无疑,没有一丝机会活下来。”
帅一帆道:“那我能问你的名字么?”
来人道:“我的名字,我早已经忘却。”
帅一帆道:“那你总有名号?”
来人道:“也忘记了。”
帅一帆慨然长叹道:“我从来不杀无名之辈,但你一定是个例外。”他知道当一个人连自身的名字和名号都能忘却的时候,那究竟有多么可怕。
因为这样的人一定很专注,一定将一生都奉献给了他专注的东西。
来人专注的东西一定是剑。
他说他的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那就说明他很久都没出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