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两人都是一愣。“我先接个电话!”沈伟光就将桌子上的电话提了起来:“喂?……啊,首长!”沈伟光的声音,在拿起电话之时如果说还有些漫不经心,那么在听到对方的话时,就立刻变了,变得非常尊敬,甚至带着谦卑。“啊……这样……啊,但是……不过,既然首长这么说了。我们会处理好的……首长,您要亲自陪同廖凯同志过来……其实您不用过来,我们也会处理好的。一定要过来吗?那也好,给我们一次敬地主之谊的机会……我们去机场迎候您!”
放下了电话之后,沈伟光是满脸的凝重。然后,他转向了郑肖,说出了刚才打电话来的首长名字。郑肖吃惊地道:“首长要亲自陪同廖凯同志过来?那怎么办?”沈伟光很缓慢得道:“这次恐怕只能放人了。”郑肖心里乐了,看来沈书记也抗不住上面的压力了。沈伟光都扛不住的压力,梁健又能如何?
郑肖就急不可耐地道:“沈书记,我这就去放人!”沈伟光却制止了他:“现在不要放。等明天首长和廖凯同志到了之后再放人。廖凯同志担心这样把廖聪放出去,又会惹出事来,所以要亲自把廖聪接回去。况且,梁健副省长这边,我也要去做做工作。”郑肖说:“是,那就等明天。沈书记,我去准备一下,先告辞了。”沈伟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沈伟光找来了梁健,对他说了华京首长的要求。
初冬的阳光在窗外荡漾着,给人以很温煦的感觉。但是,梁健却是越听越冷。沈伟光说的那个首长,梁健当然是知道的,在华京手握重权,沈伟光肯定是得罪不起的,也不想得罪。所以,听沈伟光说,可能得放人的时候,梁健也没有责怪沈伟光,他说:“沈书记,我能理解你,我也愿意听从你的意见。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沈伟光心里本来为自己的食言,有一丝的歉疚,就道:“你说吧。”梁健就道:“今天下午去迎接首长,我也想去。”
沈伟光很是不解:“你也要去吗?你不怕到时候会尴尬吗?也许廖凯和首长都已经知道,你是不主张放人的。我们不能排除某些人已经将你向民众承诺的视频,也给廖凯看了。”梁健一笑道:“我不怕尴尬。”沈伟光还真是有些佩服梁健的勇气了,只好说:“那行,下午就跟我们一起去机场迎接吧。”
梁健从沈伟光的办公室出来,并没有非常落寞。这种情况,他其实已经预料到了。他也相信,廖凯是有能量的,否则也不可能在部队混到这样的位置。
因为有所预料、所以早有准备。昨天晚上,他才会打电话给了老唐。然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老唐的作用还没有发挥出来。老唐的作用,什么时候能够发挥出来?发挥出来之后,是否能够抵销那个首长的能量,都不得而知。要说,梁健心里没有一丝的担忧,那是假的。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梁健也早就练就了不到最后一刻永不放弃的乐观。
从省委大楼出来,梁健打了电话给牛达,让他通知驾驶员一起去一个地方。在等待车子上来之前,梁健一直站在阳光下。他看着树木、车子、花圃、大楼都普照在阳光之下,非常亮眼。但他同时也看到了,每一样东西都有阴影。
只要有阳光,就会有阴影。不要因为有阴影而悲观,只要阳光足够强烈,阴影就只能存在于背面。
梁健上了车,他对牛达说:“去看看被车撞的孩子和老人的遗体。”牛达心中一怔,本来想要劝说梁健别去了,但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他知道这个事情,梁健肯定已经想好了。牛达与宁州市局长徐敏丽联系了,徐敏丽说她也要一起去。
于是他们又顺路去接了徐敏丽。徐敏丽坐在了梁健的身边,白皙、干净的脸上,再次染上了一丝忧色:“梁省长,我接到了郑厅长的电话,他说,下午华京方面有首长陪同廖凯一起来接走廖聪。如果那样的话,梁省长你对公众说的话……”
梁健替徐敏丽继续说下去:“我对公众、对受害者家属的承诺,就没有办法兑现了。公众肯定会对我很失望,也会把视频发到网上去,逼我主动辞职。这就是等着我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