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毫不讲究情面。
但是仅仅观察案子本身,就已经很触目惊心了,一个叔叔,凭什么把侄女推到火坑呢?谁给他的权力?
分析这个案子,很容易出现一个问题:叔父出卖侄女,老光棍毁人青春,阿云持刀伤人……结果就是全员恶人,阿云死了也活该之类的。
司马光虽然不近人情,但也未必就是错的。
只是持这些观点的人,通常都有个倾向,对于上位者犯错,他们总是不断寻找理由,帮助开脱,说强者本该如此……面对弱者的时候,他们又会变得格外严厉,哪怕只是一点错误,也要拿命补偿,而且是死有余辜。
说到底,还是崇拜强者,鄙视欺凌弱者,只是不知道这帮人如何笃定,自己就是强者呢?万一哪一天,自己一时出现了错误,让人家欺负到死,又有谁会替你说话呢?
阿云持刀伤人,这事情的确没错……可是要稍微追究一下,就会发现有些没法掀开的东西……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父母都死了,要听叔叔安排,偏偏这个叔父又是个没良心的,拿她的一辈子换钱。
彼时的阿云该是何等绝望,何等无助?
她找到了刀,冲去了老光棍的家,砍伤了对方……能算是蓄意杀人吗?而且这个案例里面,叔父就毫无问题吗?
他凭什么出卖侄女?
凭什么决定侄女的婚姻大事?
很可惜,这些东西涉及到了宗法根基……彼时的大宋君臣无胆面对,只能弄成皇帝能不能干涉判案结果,最后更是沦落成了新旧党争。
支持饶恕阿云的新党未必多同情这个不幸的女孩子,想要杀她的旧党也未必觉得她真的十恶不赦。
只是杀一个人,与她何干?
这就是阿云案的背后逻辑。
而这一次陈家的案子,恐怕要更加直接彻底……祖父不怀好意,弄死了孙女,到底需不需要偿命?
胡闳休沉吟了良久,才道:“林尚书,你给定的三中罪里面,欺君这一项,还是免了吧。毕竟这么多年了,官家都没有用过这项罪名,一个寻常百姓,也扛不起来。”
林景贞眉头微皱,显然不是那么高兴。
因为道理很简单,没有这一项罪名,未必杀得了姓陈的。
胡铨也跟着道:“还有图财的事情,我看也未必成立……毕竟最初是彩礼钱,给了也是顺理成章,算不得欺骗。既然给了陈家,那就是他们的钱,往回讨要,给与不给,还要看陈家的意思……”
林景贞呵呵一笑,“说得好啊,这样一来,就剩下祖父杀孙女了……你们是不是想用春秋笔法,说成误伤,说成事后祖父有深切悔意,朝廷该网开一面,给他一条活路啊?”
直接让林景贞戳破了心思,胡铨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一位宰执相公,三位主管大臣,一起陷入了沉默……该怎么办吧?
良久之后,何栗才缓缓道:“你们没注意,我给你们交个底儿……政事堂希望放过陈望良!”
一句话,三个人,六双眼睛,齐齐望向何栗!
“和相公,你说政事堂的意思,那又是哪一位相公?”林景贞追问。
“是大家伙的意思。”何栗长叹道:“这事情不是要和官家作对……而是着实不好办!”
“为什么?”林景贞追问!
何栗愈发无奈,只能连连长叹,“林尚书,你问我就说了……如果祖父杀孙女要判死罪,那么多溺婴案怎么算?而且多少年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好坏,都要自己担着。身为晚辈,不服长辈安排,还和长辈争执,这,这不合适!”
林景贞微微沉吟,突然冷笑道:“那这么说晚辈就该听从长辈的予取予求了?做一个提线木偶了?”
何栗无言以对,只能苦笑道:“我要是能说清楚,只怕已经是当世圣人了。”
他还真没夸张……父母长辈,到底能管到什么程度,哪怕千年之后,也说不清楚啊!
反正政事堂是不